第97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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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日,八点四十分。

雨雾弥漫在故宫内最有明代韵味的佛殿——英华殿。

一间耳房内,和小野一郎接头未果的前内务府官员白云山,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后脑很痛,不时剧烈的阵痛使整个脑子都昏昏的。喉咙处也是一阵阵的灼痛,眼前一片漆黑,能够感觉出有一条厚厚的布带紧紧蒙住双眼,远处有很熟悉的淡淡的菩提树气息。

“是英华殿。”白云山昏昏地想着。

“白老,你又进皇宫了!”一个带有一种奇怪质感的女人声音在身边响起。

阴森、毫无生气、冷如梦魇。

白云山被这刺耳却异常冷酷的声音彻底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挣动身体,才感到自已的手脚都已被紧紧绑住,自已的身体是正襟危坐的状态,应该是被人绑在了耳房一张木椅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白云山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头脑。这女人没有在他昏迷的时候杀掉自已,应该是对自已的性命没什么兴趣。即然不是来杀他的,那应该就是为秘道吧。

白云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微微仰起头,却突然感觉脖子上绑着一根铁丝,因为敏感的颈间肌肤已经可以感知出那种致命的锋芒,语气里马上多了些惊慌:“不要杀死我,小野一郎见我只是为了解建福宫火灾的情况,如,如果你们为了那条秘道,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家里还有些明朝的瓷器和字画,你们都可以拿走,还值点钱,就请你不要杀了我。”

“白老,你说完了吗?”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就在他的身边,很近,仿佛是在低头俯视着他,语声仍是一成不变的阴冷:“我说过,你又进皇宫了!对于你这样爱惜自已的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白云山极其谨慎的轻轻地点头,清楚地表明自已的态度。

女人拍拍他的肩膀:“从你醒来到现在,说了半天废话,没有一句话我感兴趣的,你还真是个老狐狸!建福宫火灾后,溥仪令人在清理火场时挖出两个周身刺满毒咒的玉蛊人,一个是清朝宫女,一个是明朝太监。溥仪看见这两个玉蛊人后大惊失色,急忙让你请戒台寺的高僧来宫里在英华殿诵往生咒,想解除玉蛊人的诅咒,有这回事么?”冷冷的语声里带出一丝嘲讽。

白云山惊骇万状:“玉蛊人!你怎么知道的?你,啊?”

“老狐狸!”听到毫无生气的三个字,白云山又一次果断地紧闭上了嘴巴。

“玉蛊人......”又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细细索索的声响中,那女人好象走到了一边,过了一会,一阵轻微的凿击地面的声音传出,声音很有节奏。那女人又走回到白云山身边,忽然感叹道:“这英华殿不愧是个好佛堂啊,可惜那门外石碑上的菩提歌了,绝望等待的红尘,真是烦恼。任何人的灵魂都会在异常状态下发狂,比如这场战争,比如你这汉奸。都像是一场赌博,一场游戏,一场梦。每一个人都在醉生梦死,又不敢挺身而出,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桎梏心灵的回音。”

白云山还想说点什么,但嘴角一疼,挨了女人一记耳光。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他身边传来那女人傲然冷漠的念佛声:“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这就是戒台寺高僧念的往生咒,也是宫里皇后太妃们所持的常咒之一。她们在英华殿焚香跪拜佛像,合掌念诵此咒,希望能灭五逆、十恶、谤法等重罪。希望诚心念此咒,阿弥陀佛常在头上保佑,怨家不能伤害,可享安乐之福。”

漫不经心的佛咒以及浓重的噬血意味令白云山全身上下的汗毛同时悚起,心脏狂跳不止,双腿已经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走了,你这老狐狸。”

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观察着白云山的动静,接着细细索索的响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缓缓向门口而去,地面的敲击声,还是很有节奏。

看来屋内是两个人,白云山想。

敲击声渐渐转为低沉,静寂下来。

“白老,玉蛊人开始诅咒了!”

这是女人最后一句话。

“砰”耳房门缓缓地关上,却发出异常沉重的金属回声。

与此同时,白云山露在外面的鼻子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烟味道......

碑亭石碑上刻乾隆御制英华殿的菩提诗,淅淅沥沥的雨丝将碑亭映出一种有些暗淡却又有点怪异的颜色,象一个褪去活力且苟延残喘的老狐狸在告别生命的瞬间,努力挤出的一抹憎恨。耳房外的菩提树也在渐密的雨里抖去几片萎靡的叶片,显露出孤傲嶙峋的枝干在雨里徜徉着。

警卫连一班长田猛和战士张铁柱接到英华殿耳房内有尸体的报警消息,就匆忙赶去,他们在寿安宫的北面掉头,从慈宁宫东侧的长街往北跑,?然后向左拐经过雨花阁前的春华门,再往北拐进了英华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门,由三道拱券门排列而成,这两个长短枪武装的军人抬头看看这座外墙已多处剥落的旧门,一前一后走向破败得已丧失了礼佛作用的圣地。

布满杂草,鸟粪丛生的路上,张铁柱一边走着一边操着山东腔说:“真是邪了!这里能他妈有什么尸体!”

田猛低喝:“你管那么多干吗?!去那间耳房里查查看。”

两个人微有些气喘地站定,看着耳房贴着残缺不全的棱纸、落满灰尘的木门。

张铁柱抬手正要推门,被旁边的田猛拉住:“等等,感觉不对劲!”

“班长,怕个毛儿!”张铁柱说着,伸手一推那间耳房。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制的大门在一瞬间被掀开,巨大的气流迸发下,两个人被激发而出的手榴弹碎片击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就远远弹了出去,撞在对面的菩提树上,又重重摔到地面。

英华殿上空,伴随着一声巨响,无数木屑碎石满天迸射,一团青红色的火苗腾起,气流将整整一排耳房的窗户一起击碎。在碑亭上栖息的群鸟和地面的老鼠被锋利异常的碎屑划伤,哀呼躲藏,砖石碎屑纷落如雨,将地面砸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凹坑。

十几个在神武门外值勤的士兵几乎同时发出惊吼声,“田大哥!田班长!铁柱!”

机枪掩体内外,顿时乱成了一锅涮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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