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廷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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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玟玉在家安安静静的养病,可外面却热闹的很,已经秋意浓浓的上京,如今比盛夏还要火热。

鸿雁楼能成为上京最大的酒楼,其老板自然非比寻常,本来发生客户被杀之事,必定让人心生避讳,而影响生意。但鸿雁楼的老板知道此事必定瞒不住,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大肆宣传。鸿雁楼的伙计也是个个机灵,能说会道,将当日情形添油加醋说给客人听。特别是燕弘天的英勇、姚崇和燕克辛的武艺高强,离玟玉的大义、公孙瑜的临危不乱、刺客的狡诈等等,听得客人如痴如醉,使其生意异常火爆,就连周边店铺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因为这些都是正面宣传,衙门自然不会管,当事人亦是乐见其成,被人问到,或含蓄的一笑,或谦虚的推让,更有脸皮厚的,甚至自吹自擂一番,故而这几人一下子出名了,人气高涨。

因此,在鸿雁楼有意的炒作下,这样一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杀人事件,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甚至被人编成故事传播开来。

今日,燕克辛与朋友一同郊外狩猎,自然又免不了旧事重提,加之他第一次领兵追击刺客,故而也是实在兴奋,嘻嘻哈哈的和众人又聊了几句,刚想转过话头,就听一人问:“听说李大人派出去查案的人,都被人杀了,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人道:“当然是真,凶犯实在嚣张,居然将人杀了后,放在马车里送回来。当时我就在城门口,可看的清楚,七八具尸体摞在一起,把那城门官直接吓晕了过去。”

“刺客已经被捉拿归案,却又出现这种事,此中必有隐情,看来刺客所说并无虚言。”

“我倒觉得那李谭实在罪有应得,刺客也算为民除害。”

“是啊,可是杀人偿命,终究法理不容,那刺客也是死罪难逃。”

“哎,要我说,刺客也是逼不得已,若然有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朝廷应该判其无罪才是。”

“荒谬,倘若人人如此,心有不满就拿刀杀人,那要衙门作甚。”

“哼,官官相护的事也不是没有,那刺客也不是没找州府,却被诬为杀人凶手。百姓无权无势,岂不是求告无门。要我说,这刺客杀得好,该当侠义二字。”

“此人本为捕头,却知法犯法,实乃十恶不赦。”

本来,大家只是闲聊,可这两人最后却越说越激动,谁也不服谁,差点就要动手。燕克辛等人连忙劝住,转移话题。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自然也不会影响众人和气,打过猎,又高高兴兴的一起返城。

有几人直接回家,燕克辛和剩下的三人便找了家小店喝酒,他现在可不敢去鸿雁楼了,那里正每天不间断的,循环讲述他们擒拿刺客的事。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上次刚一露面,便被众人抓住问东问西,那热情劲,比万花楼的姑娘还厉害,吓得他,最后从二楼跳窗而逃才摆脱了这些人。

这家小店虽然店面不大可干净整洁,四人围坐一圈,将打来的野物挑了几个交给店家收拾,又点了几样下酒菜,等待的工夫,就听旁边吵闹起来。四人转头,见是两个年轻人正争的面红耳赤,仔细一听,却也是在谈论博文刺杀李谭一案,一人坚持博文有罪当杀,一人则支持其无罪当赏。

燕克辛微微皱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不禁有一丝迷惘,而这时,因为旁边的人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也参与进来,一人忍不住大叫:“李谭身为城主,居然草菅人命,偷盗铁矿,该杀。”此人一说立刻引起一片共鸣。

接着一人反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谭有罪,自有朝廷制裁,却不能由人随便刺杀。”又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接着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

燕克辛和好友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疑,这四人皆是官宦子弟,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妥,齐齐站起往外就走。

与此同时,这样的信息或早或晚的送到权贵官员手上,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些官员们因为案件性质的转变,正拉帮结派,寻找机会打压对手,起初听到宣扬燕弘天等人捉拿刺客的事迹,也没有太多关注,反正喜成乐见。因此并没有给予及时的引导和制止。而不知何时开始,百姓们从最初探听当日捉拿刺客的情景,转变为关注案情的进展,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百姓们对刺客的行为已经展开了大辩论。

燕国还从来没有过哪一个案件受到这么多人的热切关注,即使夏延器被捕入狱,都在朝廷的刻意回避下,只是被上层关注,而没有传到民间。

可这一次,几乎上京的百姓人人都在关注。他们不仅关注案情的进展,并对朝廷官员和刺客的行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上京的百姓,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愚民,读书人更多一些,忧国忧民的士子们成为了辩论的主角。在士子的带动下,百姓们对案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由于他们平常受到更多的压迫和不公平待遇,因此随着案件的发展,平常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站到了博文这边。而其他各个阶层也各执一词,分成了两派。更有刚正的大臣和权贵在这场激辩中选择了沉默。这无疑深深的鼓励了百姓,甚至有人开始组织联名上书,要求赦免博文。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这已经成为了百姓对朝廷的一次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大臣们已顾不上事态的发展对自己的计划是利还是弊,开始相互奔走,而三公六卿等重要官员,则匆匆忙忙的,进宫面圣。

昭和殿此时也正为此事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大王,微臣以为,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明,但博文刺杀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已可结案,如今士子情绪激昂,未免迟则生变,当立即宣判。”

杨晦无奈的道:“刘大人,现在已经生变了。不仅士子们,越来越多的百姓也参与辩论中,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博文情有可原,当,开罪释放。”

司徒炳忠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以百姓之言论罪,博文刺杀大臣,按律当斩,已成定论。”

党相道:“司徒大人,按理确应如此,可是如今形势不同,刺客如今已被传为义薄云天、重情重义的侠士,老夫来时,已有不少地方,因为争论是否杀博文,而打起来,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更加不可收拾。”

李政上前道:“回大王,王大人到达掖城后,八百里加急来报,博文刺杀李谭一案早已传入掖城,掖城百姓听闻李谭被杀,皆弹冠相庆。王大人到后,百姓纷纷递上诉状,告发李谭贪赃枉法,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杀人越货等等罪状,并为博文求情。由此可见,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证,但其任掖城城主期间,确有违法乱纪之事。而微臣这两日,虽然派人向百姓解释引导,可收效甚微。今日,上京府已收到百姓的请愿书,请求对博文法外开恩。如此一来,倘若判博文死刑,只怕……会激起百姓不满。”

公孙垚听李政的话有所松动,立刻道:“大王,决不可赦免刺客,杀人本是死罪,更何况,他杀的是朝廷命官,必须绳之以法,以儆效尤。而如果不杀博文,岂不是表示,朝廷承认这种擅杀大臣的做法是对的。此例一开,但凡有人觉得朝廷处断不公,便擅杀妄为,势必让百姓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时日一长必天下大乱啊!”

公孙垚的话立刻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他说的是一方面,还有没说出口的,试问哪个大臣没有欺压过百姓,哪个大臣没做点亏心事,这要是以后大家有样学样,都来刺杀大臣,还睡得着觉么。

杨晦摇头道:“可是百姓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激变,而越国四王子马上就要进京,这时候,可出不的任何乱子。如果越王子因此在上京出点意外,早已虎视眈眈的越国,必会趁机大军压境。”

季衡一听立刻不服道:“丞相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就算他大军压境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武将们立刻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保证倘若真有此事发生,必定不让他们好过。

刘学钊立刻道:“上将军休恼,越王子第一次出使我燕国,保证使者安全,属当前第一要务,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冲撞越王子,也要防止他们浑水摸鱼。处理不当,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燕王见众人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便开口道:“众爱卿所言皆有道理,但事有轻重缓急,区区一个刺客,杀与不杀无关紧要,当以大局为重,越近宇在燕期间,决不可出任何意外。众爱卿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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